2023.06.16·回响创新年代音乐季系列音乐会

#回响创新年代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炎炎六月，历经4个月的时光，厦门爱乐乐团“回响创新年代音乐季”已逐渐步入尾声。在贯穿了乐季核心“创新”主题的引领下，这一次，厦门爱乐乐团将目光聚焦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那个极具变革与颠覆性的创新年代。

2023年6月16日晚，由厦门爱乐乐团艺术总监、首席指挥傅人长所执棒的“回响创新年代音乐季系列音乐会”，在同一场音乐会上悉数演绎了四位不同流派作曲家对《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这同一主题的创作，深入诠释了世纪之交的音乐家们站在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巨匠肩膀之上的继承、坚守、探索与创新，不仅能让观众直观感受到古典音乐的发展脉络和时代变迁，也为不断培养和提升广大市民的文化素养和艺术鉴赏力带来专业性的引导。

《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Pelléas et Mélisande Suite）是比利时著名法语作家莫里斯·梅特林克发表于1892年的象征主义戏剧代表作。这部极具魅力的剧作弥漫着神秘忧郁的氤氲和宿命难抗的气息，完美捕捉了那个时代的“世纪末”情怀，在1898-1905的七年间，吸引了弗雷、德彪西、勋伯格以及西贝柳斯等四位来自不同创作流派的作曲家对这同一主题故事的创作欲望。

Part.01

精巧雅致的法式浪漫

加布里埃尔·弗雷:《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组曲

当晚，在加布里埃尔·弗雷的《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组曲象征着戈洛与梅丽桑德在森林宿命般相遇的前奏中，我们在萦绕着无法躲避的悲剧氛围里走进了这段故事。

弗雷的音乐充盈着高贵雅致、抒情含蓄和宁静致远的精致。他79岁的漫长音乐生涯生动诠释了我行我素的沉静坚守，无论当代作曲家舒曼、柏辽兹的成就如何，勃拉姆斯回归古典精神的执着，还是瓦格纳席卷欧洲的辉煌，他的眼前走过了马勒、理查·施特劳斯、德彪西，直至其晚年仍不为巴托克和斯特拉文斯基的激进而左右，他在后期浪漫主义的浮华中逆浪而行，始终在单纯的精巧中追求丰富的感官触觉。

浓缩于弗雷偏爱的精炼叙事，双簧管温柔倾诉着佩利亚斯对纺纱的梅里桑德的爱慕，竖琴与长笛在《西西里舞曲》轻拂着梅里桑德的甜蜜悸动，即使在最后的《梅里桑德之死》也丝毫没有大起大落的戏剧性冲突，只有蔓延着纹理细腻、哀而不伤的超然气息。

Part.02

来自北境的自由与温情

让·西贝柳斯:《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组曲

当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的故事到了芬兰民族乐派大师让·西贝柳斯的手中则拥有了另一番面貌。1905年，西贝柳斯为《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在赫尔辛基的上演写了戏剧配乐，后经整理改编为管弦乐组曲。

这位来自北欧的音乐家把我们视野延展到广袤开阔的冰天雪地，清澈的银铃在远方回响，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怦然心动的爱情就如同芬兰转瞬即逝的春天。木管声部在《间奏曲》传递着轻盈美妙却又暗含忧郁感伤的气息。最让人屏息聆听的莫过于笼罩着无尽感伤的《梅里桑德之死》，弦乐涌动着绵长深沉而又不断走向微弱的呼吸，仿佛死神的脚步逐渐逼近，却不曾有痛苦的挣扎，唯有梅里桑德奄奄一息的即将消逝的生命。相较迷人的北境自然风景和自由的芬兰民族风情，那些积蓄着浑厚深沉的情感更显动人。

Part.03

诗意流动的极致梦幻

阿希尔-克劳德·德彪西:歌剧《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组曲

在那个瓦格纳赫然耸立于19世纪下半叶欧洲音乐史的时代，德彪西却试图在其中探索新的道路。梅特林克的法语象征主义以完全不同于日耳曼思想的特征，使德彪西看到了在瓦格纳乐剧洪流之外的可能性，当他初次读到该剧本时就产生了强烈的创作欲望，认为：“《佩利亚斯》的戏剧比那些所谓的‘真实生活记录’包含着更多的人性。这之中有一种呼之欲出的言语，它的灵敏足以延伸到管弦乐之中。”那些萦绕在全剧的难以捉摸、缥缈轻盈的美学气质，都与德彪西的理念完美融合成艺术的结晶。

6月16日晚，在现场聆听了弗雷和西贝柳斯的《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之后再进入德彪西的歌剧，我们能充分感受到乐队所塑造的音乐在“形散而神不散”之境的诗意流动。当我们的思绪还缠绕于佩利亚斯注视着金色长发临窗而下的梅里桑德的哀怨惆怅，两个灵犀相通的灵魂在花园中互诉衷肠，却突然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腐臭的命运残暴夺取。所有的人物行动、情感抒发与戏剧冲突都在被德彪西模糊化了的框架中自然而然、层层递进地向前发展着。

在这部运用了新的作曲技法、音乐语汇和创新理念的作品中，没有线性的情节冲突，没有曲式的逻辑发展，只有不确定的暧昧的人物与场景的表现，如同被命运于无形中牵引着自由的花开花落，却曾在1902年4月30日首演时一度迎来铺天盖地的指责与批评。而经过时间的洗练，这部由法国印象主义音乐大师阿希尔-克劳德·德彪西花费近十年心血完成的一生仅有的集印象派之大成的歌剧《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最终成为法国歌剧史上的里程碑，并走向世界获得了国际性声誉。

正如同样诠释创作了这部作品的弗雷所说，德彪西的《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让他感受到了久已忘却的真情。相信每一位聆听了厦门爱乐演绎这部组曲的观众亦是如此。

Part.04

掌控全局的主导动机

阿诺尔德·勋伯格: 交响诗《佩利亚斯与梅里桑德》

交响诗《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是28岁的勋伯格在其音乐生涯早期阶段创作的一部交响诗作品，受到晚期浪漫主义风格的影响，这部作品具有宏大的乐队编制，也显现了作曲家在音乐创作实践中强烈的探索心。四个部分的交响诗，勋伯格精心设计了森林、命运、梅丽桑德、戈洛、佩利亚斯、结婚戒指、思念、爱之觉醒等10个主导动机，人情戏理都受控于这些层次清晰、逻辑缜密的“指令”，巧妙地发展变化着。

似乎更沉醉于浓郁阴沉与纤细清冷的音响，这让勋伯格的音乐始终带着一种对和谐的狂热反叛，他以更加现代的语汇，大胆使用了诡异突兀、尖锐刺耳的音效，正如“命运”、“戒指”动机在乐曲中与其他动机的多次交织，每逢于此，乐队都展现出声势浩大的惊人爆发力，叫嚣着撕心裂肺的狂暴音响，也让现场观众在音乐会结束后大呼过瘾。

不是万人迷，却是独一无二的先锋者。勋伯格的音乐曾被人认为是一把与传统背道而驰的锋利匕首，而热爱他的人却会将他比作在悬崖边界无畏探索的自由野马，也许这正是他最终能走出晚期浪漫主义的不竭动力。

回响百年，

我们依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眺望着新的远方。

摄影：杨伟斌